布拉格卖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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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复健,请多指教,鞠躬

【德亚】若伦敦有阳光(二十一)~故地重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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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做了一个噩梦。
他总是想不起来梦见了什么,但他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已经直直地坐在床上,手里捏着魔杖,——明明睡觉之前总是收纳在皮套里,搁在床头柜上的。
阿斯托利亚也坐起来了,她听到他又在说“不”的时候就起来了,她拼命摇他,把他摇醒。
她轻轻抱住他,他皮肤湿冷,是刚才惊出的汗。她用被单轻轻压掉他身上的湿气,——自从他会留在这儿,她就把床品全部从丝绸换成了他喜欢的埃及长绒棉,然后把他手里的魔杖拿下来放回原处。
她召开一杯水,放在他那边的床头柜上。
她知道一般这时候他会去洗手间,她会听到他用凉水洗脸的声音,然后看到他若无其事地走回来重新躺下。
这让她总是很担心。但她知道这件事情她无能为力。
她能做的,只有让他知道她永远在那儿。
但他这次没有去洗手间,而是喝了一口水,重新躺下。
于是她也躺下。
他握住了她紧挨着的那只手。
黑暗中他们都没睡着,也没有说话。她侧过身,拉过他靠近她的那条手臂,抱在怀里,闭上眼睛。

德拉科不知道阿斯托利亚是什么时候重新睡着的。但他起来时,她已经快把早餐准备好了。他像往常那样靠着厨房门的边框看了一会儿她的背影然后才离开去刷牙。
她准备了蒜香法棍切片,烤得外围微微金黄;配了法式炒蛋,加了擦碎的芝士,于是吃起来更香,——早餐是德拉科唯一允许自己任意摄入热量的时候;挤过柠檬汁的烟熏三文鱼薄片,另外还有几根烤过的芦笋,新鲜脆嫩。她会把它们摆成一些有意思的样子。他看过她把酱汁挤在盘子里,用勺子底刮一条弧度轻微的线然后就出现一个很潇洒的痕迹。
她的英式早餐做得很好,煎蛋的微妙程度尤其擅长,但她还是喜欢做这些接近法式的餐饮,用这些法式的技巧。也许是因为梦想没有实现的遗憾,德拉科想。他对她这种生活给她什么,她就接受什么的态度有时候很欣赏,有时候又觉得很遗憾。
有时候他们喝咖啡。但多数时候是茶,茶是英式的,这简直是一定的。在喝茶这件事情上,他们有绝对的英国精神。
茶已经做好了,英式的骨瓷杯碟、茶壶、奶壶和茶滤,描花细致柔和,拿在手里很轻,即使外层上了宝蓝釉色,也能看出来半透明的质地。勺子是纯银质,刻花。阿斯托利亚住着姐姐的房子,所以很少改变陈设,但茶具都是她自己买了带过来的。茶叶自然是他喜欢的大吉岭夏摘茶,很多人早上喜欢喝口味重一点的茶,但他觉得香气、口感和颜色的均衡更重要。这是纳西莎给他从小培养的品味。
德拉科坐下来,把茶倒好,他自己的不加奶,而阿斯托利亚的则加上三分之一的牛奶。她总是自嘲这样就把茶糟蹋了。这时候他就会说,“你喝茶,又不是茶喝你。”
她会因此笑起来。他很喜欢看她这样笑,因为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个擅长讲笑话的人。而她笑得不做作。
今天他们不去圣芒戈。前阵子麦格校长写信给德拉科,信中祝福了他和阿斯托利亚的婚事,当然还有工作。
是啊,毕业才几年呢,麦格校长已经跟他有工作上的往来了。
麦格校长的信中指出,他和阿斯托利亚作为近年来进入圣芒戈的霍格沃茨毕业生,不仅都以全优成绩通过了比例不高的从见习治疗师升任独立治疗师的考试,并且成为了欧洲魔法医学年会最年轻的论文宣讲人,学校甚是以他们的学术成就为荣。故而邀请为霍格沃茨五年级和六年级学生提供职业指导。麦格校长希望他们能以杰出校友的身份回到学校,参加职业指导日的活动,并商讨进一步的长期合作。
德拉科对麦格校长的感情很复杂。自然,他是斯莱特林的学生,长期用各种方式与格兰芬多打对台,麦格校长过去无论是作为格兰芬多院长还是学科教授,都对他没什么好印象,在政治上他们更是长期处于鲜明对立的两面。但同时,随着年龄的增长,突破政见和门户之见的障碍,他也不得不发自内心地承认,米勒娃·麦格是一位魔法高超、公正无私的教授与校长。
他征询了阿斯托利亚的意见,利亚认为完全没有理由拒绝。于是他们找院长,院长对此也很支持,准了他们的申请,并不算假期,而是把这次行程作为公差。
阿斯托利亚有自己的考虑。
自然,德拉科以这样的身份回学校,对他个人的名望和重振家声都大有裨益。她更加看重的原因是他的噩梦。他总是在梦里喊“不,不”,要么被她摇醒,要么突然惊醒,手里拿着魔杖。他从不说自己梦见了什么,但她知道那一定和在学校的经历有关。
因此她想,能回去一趟也是好的。如果他心里有一片黑暗堵住了,那干脆就回到那个受伤开始的地方。

他们今天时间不紧张。德拉科用餐刀把炒得很嫩的法式炒蛋堆到切片上,然后放上一片柠檬汁烟熏三文鱼,这样各种微甜、咸鲜和微酸的味道以及焦脆、韧性和柔嫩口感可以搭配到最好。这些吃完了再吃芦笋,最后喝茶。
吃完了阿斯托利亚把餐具和厨具用魔咒预设好自我处理,他们就穿圣芒戈制服、别好徽章出门了。
所谓的出门,其实是从飞路网过去。他们直接来到麦格校长的办公室。
德拉科和阿斯托利亚用学生的礼节跟校长寒暄,麦格自然不会自恃校长之势,她说既然他们已经毕业,就互相称呼名字好了。

今天安排的活动有两场。一场是德拉科和阿斯托利亚为有志于前往圣芒戈就业的学生讲解如何申请见习资格。他俩倒也有趣,一个是毕业就去的,一个出国了几年才回来,正好可以应对不同学生的不同计划。一场是德拉科主讲他在魔咒伤害科方面的经验,——麦格称之为“成就”,这对他来说太高调了,他告诉组织活动的志愿者学生,写“经验分享”就好。

会场在他们熟悉的大教室,只是当年是学生,此刻已然登上了讲台。
德拉科事先就知道这次活动连续有好几天,会有不少同学来参加。麦格的确花了心思,光跟他同一天的,就有比如有哈利讲如何成为傲罗,也有比尔讲如何进入金融界,以及秋·张讲如何适应麻瓜社会的工作与生活。
他的讲题相对简单些,几百年来,圣芒戈在如何选拔和培训见习治疗师上已经有了很成熟的体系,他把这个体系介绍给学生们就可以了。他的工作也没有那么多猎奇刺激之处,多的只是细心的观察、经验的积累和扎实的推导。至于学术研究,他打算放在之后的专场上。而阿斯托利亚,则在他的基础上介绍一下非应届生应该积累些什么经验、走什么样的流程。
本以为这个讲题会很轻松,没想到却在答疑环节出了一点意外。
一位女生站起来问,“马尔福医生,请问你擅长魔咒伤害科,是因为你擅长用魔咒伤害别人吗?你在黑魔法伤害鉴定方面的成就,是否建立在你曾使用黑魔法的基础上?”
举座哗然。
有人惊骇,有人暗自看笑话。麦格校长想把这个学生赶出去但已经晚了。德拉科回答,“不,这些因素跟提升治疗术并没有直接对应关系,这样的说法毫无根据,而且对我的同事也是冒犯。”
千头万绪,无法一下子说清。
这时候坐在一边的哈利突然冲上去对着全场,“根据我长期和马尔福医生共同学习和共事的经验,他在治疗术方面的成就绝对全部来自于可以公开的经验、数据和研究。另外,请尊重来到这里的校友,他们的成就和人品是麦格校长亲自认定的。”
德拉科把讲台让给后面的主讲人,哈利对他点点头,他也抿着嘴唇回应着点了头,但坐在了离哈利很远的座位上。
阿斯托利亚感激地对哈利欠身。
讲解会结束后,两个女生拦住阿斯托利亚,“请问您是在圣芒戈才认识马尔福医生,还是早就认识呢?”
阿斯托利亚告诉她们答案,其中一个女生对另一个说,“看,我赢了吧。”她微笑着看她们离去,然后自己去找德拉科,她要去辅助他讲下一场。
快进入一条空荡荡的廊桥时,她听到了哈利和德拉科的声音。她看到他俩面对面隔了一段距离站着,她知道自己最好别打断他们,便悄悄地躲在了一根廊柱后面。
“听金妮说你要结婚了。”是哈利的声音。
“嗯。”
“恭喜。”
“利亚会给金妮写请帖。”
“真巧她们俩认识,如果是别人,我不会有请帖。”
“如果是别人,我不会有婚礼。”
“抱歉我结婚的时候……”
“救世主的婚礼自然不应该有食死徒参加,太煞风景了,除非是作为战利品。”
“到时候我有空的话……”
“你如果没空,那也是相当得体的。”德拉科说完就转身走了。
哈利仍然站在原地。
阿斯托利亚走出来,“哈利,刚才的事,谢谢你。”
“没什么。他在工作中对我帮助很多。金妮一定跟你说过。”哈利很客气地微笑。
“是。金妮多次向我转达,谢谢你,”阿斯托利亚想了想,决定还是说一下,“抱歉我刚才不是有意偷听的,他一直就是……”
“他一直就是这样,”哈利笑起来,“他这副样子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啊。听说他现在对别人客气多了,只是对我还是这样。”
阿斯托利亚不明白他为什么笑了,但这个笑容很明显轻松而真诚,于是她也一起笑了,“如果您届时有空,请一定跟金妮同来。”

不知是否是挑衅学生被麦格押着公开道歉的原因,还是因为德拉科的经验分享会受众面窄,学术交流倒是很顺利,讨论的气氛也很热烈。
结束之后他们一起在学校里散步,一直走到了天文塔的下面。
阿斯托利亚抬头默默看着暮色中的天文塔,但她犹豫要不要上去。德拉科问她,“你喜欢观星,以前经常到上面去吧?”
“是。总是去。天气好就会去。”
“我也去过。可惜没有遇到过你。上去看看吧,利亚。”
阿斯托利亚有点惊讶地看着他,表情似乎在问,“准备好了吗?”
他表情淡淡地,“去看看。”
学校里不允许幻影移行,他们一步步走到塔顶,风很大,星象仪岿然不动。阿斯托利亚抚摸着她过去视为至宝的星象仪,站在正在眺望远方虚空的德拉科身后,默默看着他。

“我们以前在这里上过天文课。”
“六七年级时,我继续选了观星课,似乎是霍格沃茨后来唯一只在晚上上的课。”她说。
“你在这儿看到了很多壮美的景观。”他依然看着远方。
“是啊。浩瀚星空,奥妙与庄严远胜地上的一切。”她想起她父亲给她讲她的名字。
“你在这儿看到那么美的东西,而我却是……”德拉科的声音有点颤抖。
“你没动手。所有人都知道你不会动手。所以他安排好了。你只是被安排站在这里。”阿斯托利亚轻声说。
“差一点……就一点,我就无法成为现在的我。”
“你永远不会变成那个样子,德拉科,你……只是被吓坏了。”阿斯托利亚突然觉得自己的语言很无力。
“走吧,风太大了。对你身体不好。”

德拉科跟麦格初步谈完了下一步的合作,他拒绝了晚餐,带阿斯托利亚回伦敦。他还是不喜欢在霍格沃茨的餐桌上跟以前的同学聊天。
阿斯托利亚虽然并非不想怀旧,她一直想体验一下学生时代特别羡慕的教师餐桌的感觉,但她自然更希望等德拉科心理上准备好了再一起去。之后还有机会,她想。

“你今天见到了不少我的同学。”晚上他们在德拉科家旁边的希腊餐厅吃完饭回家喝新送到的酒。
“是啊,我很羡慕他们。羡慕他们过去一直认识你,跟你很熟悉。”
“你不会喜欢那种熟悉的感觉。比如哈利,我们熟悉到几乎杀了对方。”
“你们也互相救过对方的命。”
“你不觉得这种关系太沉重了吗?十几岁的孩子不应该是这样。如果……”他本来想说如果我们的孩子如何如何,但他突然又想起来,为了利亚的健康,他已经暗自决定不要孩子。
“嗯嗯,我知道。当然不是那样。以前你说希望在学生时代就认识我,我很无所谓。可是我今天很羡慕他认识你那么久,而且他能在某些时刻为你说话,而我却不能。我有点不太开心。”
“利亚,你不需要担心这些。你的脑袋里装着什么呀,”德拉科今天难得的笑了,“你干嘛要嫉妒他?”
“我嫉妒他了吗?”
“是啊,你羡慕一个人,羡慕到不开心,不就是嫉妒吗?”
“那……你不会因为我没有嫉妒心而生气了吧。”

亲爱的金妮,
谢谢你的祝福,我当然会寄请帖给你。你提到的活动今天我们去了,非常幸运地遇到了你先生,相信他已经告诉了你当时的情形。
谢谢你的关心,德拉科和我一切都很好。关于他的父母,你们不必如此担心,纳西莎对我很好,用她自己的方式。因此我真的没什么可以抱怨的。现在真的是我一生中有记忆以来最好的时候。
可是金妮,我总是担忧。当然不是因为德拉科,他对我很好,即使在我无法再拓宽想象力的时候,他也总能给我惊喜。
如你所知,我们已经深入了对方的生活,如果说包括灵魂我想也并不过分。可是,我总感觉这一切还不够,是我自己做的还不够。
茶酒和早餐,温存和缱绻,分享对生活的期待和对世界的理解,亦步亦趋、深深地默契,可这些就够了吗?
我很感谢哈利今天为他做的,当时如果有人对他发过来一个恶咒,我会毫不犹疑地去挡住,可是我却挡不住那些恶言恶语。
他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人,但你一定能理解,再勇敢的人也会有孤独和惊惶,可我无能为力,我只能摇醒他,让他知道我在那里。
他总说我不需要担心这些。我当然可以选择躲在他的庇护下,可我做不到视而不见他的孤独。
我担忧我的爱还不够,做的还不够多,也不够好,或者对他来说不够适合。他告诉我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期待,可是我仍然担忧。
所以,问题不是在他,而是在我。
是我高估了爱的作用力吗?我明白无论多辽阔的爱都有边界。可是,我的爱的边界就在这里吗?
还是我高估了我自己?也许我并没有那么重要的意义。
金妮,你了解我,我并非这样不自信的人。麦格校长说我比从前更加自信从容了。可是我感到自己如此卑微。
我们和你们不一样,我们并没有一起长大,我来得不够早但也不算晚。我没有来得及足够关照他的灵魂。
啊,我当然不想退出。我宁愿死也不愿退出。

是否我应该说服自己,爱的边界就在这里,如果我可以我就前行,如果我做不到,那我就安心地在这里等他?或者去帮他寻找可以帮他的人?
是否我应该说服自己,今后,就这样和他的孤独安然共处?
因为那个孤独已然是他的一部分,对吗?因为即便是孤独和惊惶,也是属于他的,那么,他的每一个部分都不想无家可归啊。
那么,就这样吧,让我去拥抱他的孤独和惊惶。去抱抱它们,问候它们,爱它们,就像爱他一样。也许这样它们才会渐渐安静下来,直到不再出现。
谢谢你听我的胡言乱语。
送上我所有的祝福。

爱你的,
利亚

这封信并没有寄出。但它是有读者的,——很多年后,斯科皮在一本旧书里找到了它,然后交给了他的父亲。
——
1.我本来只是想写点吃喝和日常,有节制地加点德哈,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写成了这样。最后一段是写好删除但是还是又写了。然后我就想,我还是把它留下吧。
2.这章真的……不算那种很美的恋爱文。花了很多篇幅探索爱的力量,可所有的爱都会走到边界。一个人不会那么快摆脱过去。进入爱的最深处,会让人孤独和谦卑。最后我觉得让这个边界成为一个希望,爱情和婚姻都是伟大的冒险,未知便意味着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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