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格卖艺人

α0.3:kutnahorabones
正在复健,请多指教,鞠躬

【GGAD】G弦上的咏叹调(一发完)

这个脑洞是从【GGAD】音乐教父邓布利多与不为人知的天才格林德沃往事(一发完)这篇来的。设定还是都是二战背景狙击手。不过人设改了一下,两人之前不认识。全文4700。一个战场上的片段,算open ending吧。
G弦上的咏叹调是我很喜欢的一支曲子。

——以下正文

整片城区只剩下两个人,已经一个礼拜了。盟军部队的英国狙击手阿不思·邓布利多在工事里一边整理子弹和枪,一边听着收音机,英语频道的圣诞颂歌让他突然意识到,今天这个寒冷的欧洲内陆式的寒冷冬夜,是他离开英国后的第三个平安夜。

申请的补给还没有来。最近似乎也不会有增援了。

其他战友要么在巷战中阵亡,要么撤走了,上头还没有想好让他一起撤走还是派补给来,只留他一个人在这里。

军需倒是管够,毕竟本来享用这些东西的人都已经被对面的那个人干掉了。

一个人呆在这儿并不无聊。因为他并非完全彻底地一个人守在这里,——是的,刚才说到了,对面还有一个。他确信也只有一个了。
那个德军的狙击手是他这一路遇到的最不可思议的对手。能在他带领的小队手里逃出巷战的,都不是凡人。更何况那个人甚至还跟他持续死磕。
也不算是很多天,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一种奇异的默契。

对手冷静而疯狂,他隐隐感到自己似乎掌握了对方做事的一种节奏,这让他对自己能干掉对方有了信心。他说不清究竟是什么节奏,但他察觉到,对方应该也有同感。

灯光不太对。他抬头,是灯光在闪动。
他看了一会儿,是摩尔斯电码。
很快他就看懂了,对方打的是“圣诞节快乐”。
他也回应过去。
对方又打过来,“喝一杯。”
他有点懵。但今天是平安夜啊,无论如何,看在上帝的份上。
他打回去,“好。”

搭建工事的这条街上有个小酒馆。当时城里的人逃得匆忙,带走的东西很少。他想,应该就是那个酒馆了。
他想自己可能是疯了。但一个狙击手在一个异乡的小镇里,被上头遗忘,疯了也没什么说不通的。
他提着汽灯,带了罐头,又多揣了一听烟,走过去。走到酒馆门口,那个人差不多也到了。
他们几乎同时停下脚步。太疯狂了,他想。我居然打算跟一个不共戴天的邪恶仇敌在这里喝酒。

那个人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把背上的枪扔在酒馆门口,然后站直,不说话,直直地看他。
他可能早把自己当死人了吧,阿不思这么劝解自己,于是他也照样扔掉枪。
那人微微笑了,走上前。
“Guten Abend!”阿不思说德语。
“good evening!”那人却说的是英语。
他们都笑了。

很明显那人的英语更流利,而他的德语一听就知道是士兵小册子上按照音标背下来的。
他们很默契地开始说英语。

邓布利多先去推门。当时人们逃得非常匆忙,一切还保留当时的模样。他们找到了很多没开过的啤酒。饮用水已经没有了,他们用啤酒冲洗了两个杯子。
“德国的拉格,就是跟水一样。”邓布利多一边冲一边嘟囔。
“巴伐利亚纯净法啤酒,是最好的。”那个人不服气。
“我们喝艾尔,艾尔才是好啤酒。”
“艾尔一股怪味道。”
一见面就吵架,这不是个好兆头。
他们都感觉到了,静下来,各自把杯子倒满,找了一张小圆桌坐下来,脱掉手套,把汽灯放在桌子中间,那个人说,“今天的第一条规则,不吵架。”
“好。”阿不思想,是应该这样,无论如何,今天是平安夜,平安夜人们不吵架。

“当……”那个人念他的名牌。
“阿不思·邓布利多。”他纠正道。
“我应该叫你阿不思还是邓布利多?”
“阿不思吧。”
“阿不思你好,我是盖勒特,盖勒特·格林德沃。”那人伸出手。
他的狗牌藏起来了。阿不思想,谁知道你这名字是真的还是假的,但他还是接住这只手,“你好,盖勒特。”反正你快要被我干掉了,这是你最后一个圣诞节。

碰杯,“圣诞快乐。”
他们拿出各自带的烟和罐头。阿不思给了他一支烟,“美国货。”
盖勒特一点儿也不客气地接过去。
“怎么会想到……”阿不思想问为什么叫他来喝一杯。
“我听说过在上一次大战的时候,西线战场有过这种事情。”
“嗯。”他确实听说过。西线……传说中绞肉机一样的西线。
“来欧洲多久了?”盖勒特问他。
“今天第二条规则,不提战事。”战士只有当下。再说,这个问题问起来,难免会说到自己杀了对方多少兄弟,那么就会违反第一条规则,一旦争吵起来,搞不好命都没了,这样不好。喝酒可以,送命不行。
“好。不提。”

那还能说什么?他们离过去的生活实在太遥远了。他看到盖勒特手上的各种茧,关节都是紫红色,指甲里全是泥灰,不用说,肩膀上肯定也是一片顶枪的痕迹。
“以前是做什么的?”他问盖勒特。这是个安全的问题,他想。
“啤酒厂工人。”
活见鬼,即使他现在这幅样子,他也不相信盖勒特以前是啤酒厂的工人。啤酒厂工人出身的士兵不会有种冷静又疯狂的气质。
“你说谎,如果以后……”
“今天第三天规则,不说以后。”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阿不思问,但他明白,他们很可能都不会有所谓的“以后”。
“我叫你来喝酒,又不是说话。”盖勒特往后靠到椅背上,很冷漠地看着他。
阿不思想,神经病,哪有喝酒不说话。算了,我既然来了,我自己也离神经病不远了。

他起身,看看周围。酒馆不大,不过该有的全都有,甚至还有乐器留在这儿,钢琴、大提琴,这些很难搬走。

他走过去,拿起琴,校正音,开始拉一首圣诞歌。
啪!这声音太像枪响了,他浑身颤抖了一下。A弦断了。然后是D弦。然后是C弦。
他听到盖勒特反应过激地哈哈大笑。——这人不正常,阿不思想。
只剩下G弦。他开始拉《G弦上的咏叹调》。这次别断了,他对这把琴默默说,你争气一点。
盖勒特不再笑了。他听到有钢琴的伴奏传来。是盖勒特在弹。很多琴键都不出声音了,和弦听起来很怪异,但他尽量在后续的弹奏中避开这些坏掉的琴键。

本来这就是一曲弦乐,用钢琴伴奏的发挥余地很大,盖勒特没有完全复制旋律,——琴太糟了。他自己加了很多用在小节尾部的和弦。

这样听起来就很合适。
酒馆里只有他们的汽灯在亮着,昏黄的光亮给了这个寒冷的内陆冬夜一点点暖意。
弹奏结束了。阿不思回到圆桌,给自己和盖勒特倒满酒。
“bravo!”他们干杯。
“你喜欢巴赫?”他们同时问,然后同时静默。
“谁会不喜欢巴赫?”阿不思点头。
“巴赫是德国人。”盖勒特说。
“巴赫那个时候,还没有现在意义上的德国。”阿不思纠正他。
“是,”盖勒特也没有很得意,“巴赫是德国人,只能说是德国人的幸运,没有了巴赫,德国会失色,但没有了德国,巴赫也还是那么伟大。”
阿不思有点惊讶,他举起酒杯,“为巴赫。”
阿不思有点知道为什么这个人的疯狂里有种特别的东西了。

“你学过音乐?”盖勒特问他。
“我曾经希望做个音乐老师。”
“现在呢?”
“现在只希望……”他想说“活下来”,但他突然意识到,他们两个人基本上只能活一个。虽然的确,他确信他会是活下来的那个。但他没有说出口。毕竟,今天是平安夜。
“活下来。谁不是呢?”盖勒特并不在意。
“那你呢?你弹得不错。”
“我说过了,我是啤酒厂的工人。”盖勒特摇头微笑。
“鬼才信你是啤酒厂的工人。”阿不思喝了一大口啤酒,“虽然你手指很黑很粗糙,但我看得出来曾经的茧。”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盖勒特依旧不正面回答,“说说,你在什么地方长大?”
“一个小山村。特别偏僻,只有几户人家。你呢?”
“啤酒厂。”
“再说啤酒厂我就走了。”阿不思想,这么没有诚意。
“真的,我在啤酒厂长大,我们用酒糟喂猪,小猪肉就会长得特别香。”
阿不思现在相信,他应该的确是在那儿长大的,这种细节造不了假,“所以,是小镇?”有工厂的地方,至少不会是山村。还能养猪,那么不会是大城市。那地方应该还有河流。这样他可以一点点推测出盖勒特是在哪儿长大的。
“我不能说更多了。”盖勒特很防备他,“总之,我是啤酒……”
阿不思有点后悔,他太得意了,没有把自己的牌捂住过会儿再掀开,“啤酒厂的工人会即兴创作?英语这么流利?”
“啤酒厂的工人为什么弹琴不能即兴创作?英语这么流利?也许我有一个英国来的钢琴家爸爸,娶了巴伐利亚啤酒厂的女孩。”盖勒特嘲笑地反问他。
阿不思有点气恼,他把带来的罐头打开,自己一个人吃起来。
盖勒特也带了罐头,也自己打开,他好像想挽回一点儿气氛,“其实我们圣诞节不喝啤酒。”
“喝什么?”阿不思来了德国这么久,却根本不知道活着的德国是什么样的。
“我们喝热红酒。红葡萄酒加上苹果、肉桂皮、丁香粒还有别的香料,煮透了喝。你们喝什么?”
“听起来真不错。等……”他想说等以后打完了我也自己煮一次喝喝看,但突然想到,第三条规则是不说以后。
“如果你能活下来。”盖勒特倒没有批评他违反规则,“说起来,我们看看这儿还藏了什么酒。”

他们在酒馆里到处翻,不光翻出来一堆酒,还翻出一个小型应急发电机。
“太棒了。”盖勒特摇动这个小型发电机,似乎还能用,“挑一瓶酒。”
阿不思挑了一瓶贵腐。盖勒特拿了一瓶杜松子酒。盖勒特有点嘲笑地看着他。
他有点不好意思。作为英国人,他拿的是德国的甜白,而盖勒特拿的却是英国的烈酒。

盖勒特把自己的酒跟他的调换了一下,“如果我杀了你,我就可以拿回我的酒。如果你想拿回你的酒,你就要杀了我。”
太直白了。他们刚才明明还在讨论巴赫。他却突然揭开了他们之间关系互相厮杀的本质。这个人身上没有“常理”两个字,他本能地说,“不。”
但他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否定什么。
盖勒特脸上的嘲笑意味更浓了。
“我是说,你违反了第二条规则,不提战事。”阿不思给自己找理由。
“去他的规则。”盖勒特把发电机接上收音机。
盟军广播,盖勒特换台。德语广播,阿不思换台。换来换去,最终换到一个没有语言的电台,全部是古典乐。
好,就这个了。他们都不再旋转调频段的旋钮。
信号不好,总是有很重的杂音,但曲目都是节日曲目,给这个酒馆增加了一点点节日气氛。

“我告诉你实话,我是谁。”盖勒特突然对他说。
“不用。”阿不思想,现在不用,等我杀了你,我会去翻你的狗牌。规则是对的,他们没有过去没有将来,只有当下。
可是如果他知道了他是谁,也许连这一刻都毁灭了。

这时,广播里放起了巴赫古诺的《圣母颂》,用拉丁语唱的。盖勒特站起身说,“要不要换台?也许待会儿有德语歌。”
阿不思随即站起来止住他,“不用。”
于是他们都站着,而且很近。
盖勒特抓起他的手,他们开始跟着音乐缓缓跳舞。
真奇怪,我居然在平安夜跟一个双手沾满盟军鲜血的德国士兵跳舞。如果查起来,他们也许会说,这个人疯了,他父亲死了,母亲死了,妹妹死了,弟弟恨他,一个人在欧洲战场上游荡,所以他疯了。这听起来太合理了。阿不思这样告诉自己。

外面下起了雪。雪花很大。雪光开始把夜晚映得有点亮。
阿不思看着这张面孔,心想,这张脸的每一个棱角,应该都是上帝精心打造过的。圣母与巴赫都值得赞颂这张脸。就好像他所有的疯狂也都是上帝精心打造过的。
盖勒特也在看着他,“天呐,你让人想唱歌。”
阿不思握着盖勒特的手腕,让他用食指戳自己的额头,“唱歌没有用,想拿回你的酒,就得想办法在这里……boom!”
盖勒特撩起他卷曲的额发,摩挲他的额头,好像在思考怎么打出这一枪更得体更优雅。

他们就这样互相不说话,直直地看着对方。
太安静了。他得做点什么。
他凑上去,轻轻地吻了盖勒特。盖勒特的上嘴唇薄而下嘴唇厚,吻起来感觉很特别。
他上一次吻一个人,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他有一个同性的爱人,但邻居们察觉了,于是那个人害怕了,逃走了。
吻到一个人,一个柔软而丰厚的嘴唇,这种久违的感觉让他似乎自己哪里被点燃了。他确信盖勒特也是,因为盖勒特疯狂地回应了他。他们把舌头交缠在一起,互相吮吸。他们互相紧紧抓住对方厚厚的冬衣,这个冬夜死寂的战场上属于唯一另一个活人的东西,。他们喘着气分开了。但他看到这个人眼睛里有这种奇异的光。
他突然有点想起来盖勒特是谁了。他想起来了在哪里看到过他的脸。
但他没来得及再思考,他感觉到他束在腰里的衣服被扯出来了,一只冰凉粗糙手伸了进去,摩挲得他的皮肤生疼。
“原来他是想干这个。”他想,但他没有推开盖勒特。

他们离开酒馆时,雪已经下得非常大。阿不思捡起自己的枪,转过身,“嘿,”扔过去一包烟,“我还会有很多。”
盖勒特接住,拿出一支开始点燃。
于是阿不思也点了一支。他们面对面,各自斜倚着一边门框。
“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

烟抽完了,他们必须得走了。他们背上自己的枪,拿上对方的酒,提着灯,背对背往相反的方向走。
踩在新雪上的声音让这里显得更安静了,他想做点什么事情。
他把酒瓶敲碎在墙上,酒哗啦啦流下来,然后把手里的瓶颈扔掉。

几乎就在同时,他也听到了相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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