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格卖艺人

α0.3:kutnahorabones
正在复健,请多指教,鞠躬

【德亚】一忘皆空(六)上篇完

本篇有结合电影和原著的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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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几天,他们还是分头来,分头走。如德拉科所言,接下来的事情就非常简单。他先前已经把能做的步骤全部做完,只等最后加入这些粉末。第一锅药剂出炉时他们还是很激动的,粉末放进坩埚,德拉科按照药方的指示顺时针搅动了六圈,粉末随即消失无踪,药汤从让人不适的黏糊糊的烂泥巴色变成了澄澈的淡咖啡色。一切正如他们所预期的,这个颜色持续到了冷却,如仲春芍药的清香也没有淡去。

“Ria,你母亲过去做出来的也是这样吗?”德拉科一边把药剂慢慢倒进玻璃瓶,一边问阿斯托利亚。

“是的。从颜色到气味,分毫不差。”

“那么应该就是这样了,希望能有用。”

“会的,根据我家的实践,这个药方能极大缓解焦虑。”不知道是因为终于成功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说话时不由自主地带了点笑意。

“是吗?”他也笑了,但笑得有点惨厉,“我怀疑我能不能做到真正让她所有焦虑解除的事情。”

她没有问那是什么事,“我们都有无法逾越的东西。”

“你并不知道……”

“是的,我不知道,”她第一次从容地抢过他的话,“哪怕马尔福夫人只是知道了你是怎么做到这些药剂,她也会为你骄傲的。这对她的病情也很有好处。”

他停了一下,轻声说,“我还有事,我得先离开这里。”

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的门洞里。她注意到从这学期开始,他就很少穿校袍了,而是经常穿成年人的衣服,收窄的腰身让他看起来比过去单薄。实际上他并不算瘦弱,至少她见过他操作时挽起袖子露出的胳膊,肌肉的线条很紧实漂亮。她曾经思考过这代表着什么,过去她不明白,现在她隐约明白了,——他早早地担负起了一些超过了他年龄的东西。

一切如常,只除了一次。他会在操作前脱掉外套,只穿白衬衫和灰色毛衣背心,为了方便做事,他把袖扣取下来放在旁边,袖子向上挽了两层,但挽得不好,掉了下来。他手里都是东西,看着她,她会意,上前帮他重新卷折。就在要折到第三层的时候,他突然用肘关节把她推开,声音暗哑,“不必了。”她往后退了两步。他像突然从梦里醒过来一样看着她,嘴唇都在颤抖,“对不起,Ria。”

“没关系。”

但从那以后,就像这间教室再也没有升高过的室温,有的触碰和对话,再也没有发生过。这既是因为他再也不需要她来辅助她操作,也是因为他有意无意的回避。

阿斯托利亚告诉自己,原本就是偶然性突发事件,她原本做这一切也不过是为了规避风险,既然这件事很快就要结束,既然就算是那天晚上,他也即时用那么冷静的语气结束了一切,那么,就当这是平稳生活的一桩意外。她可以继续退回默默观察包括他在内所有人的位置,这对她来说并不难。更何况,经过这件事,他至少会在暗处给她一些便利,对她而言,也不算无功而返。

但她明白,有一些感觉她不能否认,有一些事也许永远不能忘却。奥拉塔说的是对的。她不是可以轻易忘记一些事的人。

"今天就是最后一天啦。"所有的药剂都做完了,阿斯托利亚看着桌上封装得整整齐齐的药剂瓶,成就感油然而生。他们仔细地把所有的痕迹都消灭,所有的物品归到原位。

“再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他的魔杖从操作台上划过去,检验咒语像一道流光,一切都清澈如泉,他很满意,“非常干净。”

“毫无痕迹,毫无瑕疵。说不定将来我也是个犯罪高手。"她的说笑是发自内心的,但心里慢慢被苦涩所蔓延也是真的。这里的事情对你来说就像没有发生过,对我来说却不可磨灭。但你不会明白,你也无需知晓。

他苍白的脸上同样浮起笑容,笑得很客气,“谢谢这段时间你给我的帮助,如果没有你,这件事不会这么顺畅。”

她也很礼貌地回应,“没什么,我没费什么力气。再说,我从中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他环顾四周,“我……我这里还有一点事情要处理……”

他们从来不会同时离开这里,她明白,“嗯,那我就先走了。晚安。”说完立刻转身。她应该在他们互相道了晚安之后再转身的。她失礼了。

他只能对着她的背景说,“晚安。”

走了几步,她停下脚步,背对着他,“你打算对我用什么咒?让我猜一猜……一忘皆空?对吗?”

他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没有放下对着她的魔杖,“你怎么知道?”

“其实没有必要,我不是说你可以相信我。而是因为,我过阵子就要走了,我父亲打算带我们全家离开英国。所以,你看,根本没有必要,我没有机会说出这件事。”

“我没有不相信你。”他觉得自己辩解得很无力。

“无所谓。反正我又打不过你。”她自嘲地笑了笑,笑的时候她想,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大概也就不会知道她自嘲的意味。

“你怎么知道我要对你用咒?”不知不觉中,他把举着魔杖的右手放低了些。

“刚才我们说话的时候,你右手捏着魔杖的样子非常紧张,拇指一直在磨手柄,这不正常。我转过身的时候听到了你抽出魔杖的声音,木头和龙皮套子摩擦,很轻,但我既然留意了,自然就会听到,”她停顿了一下,“你没有必要要我死,何况我若死了,对学校来说也是个大事,他们会来彻查,这对你不利。 只要我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对你来说就够了,一个遗忘咒足矣,就是这样。”

“你总是善于观察和分析。”

“多谢你肯定,级长,观察和分析能加分吗?”

“不要这么讽刺我,利亚。”

“利亚这个称呼不再适合你用了,会让人生疑的。”她克制不住自己的讥讽语气。她不知道自己实在讥讽他还是自己,也许是自己,她想,毕竟他对她没有过任何承诺,而她几分钟之前还是想什么这里有不可磨灭的回忆,太讽刺了。而这些她自以为不可磨灭的东西,就像坩埚里的泡泡,很快就会消失了。她有点讨厌自己这个样子,如果她不说穿,就这么突然被下个咒,一切会容易得多。而她偏偏忍不住要说穿,她情愿如此,哪怕只是徒增痛苦,那也是属于她自己的痛苦。

“我不知道。”他没想到她会指出称谓这个问题,很机械地对答,脑子填满的想法却是——真的没有机会了吗?再也没有了吗?

“就这样吧。”她背对着他站定。

“转过来,让我看到你。”

“不必了。”她心想,也许可以测试一下他看着她的脸时下不下得了手。不必了,她很快否定了自己,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残忍,完全没必要。

他重新抬起手,魔杖对着她,“为什么不能面对着我说话?”

“我不想看到你对我举着魔杖的样子。”

这完全是他意外中的答案,他不知道还说些什么,迟疑了一会儿,轻声说,“抱歉,这的确不是个好姿态。”

“没什么好道歉的,遗忘咒只施一次对大脑不会造成什么器质性的伤害,失去这些记忆对我来说也谈不上什么损失,”她努力让自己听起来理性一点,可还是带着点情绪化,“再说我也从来没期待过什么信任。”

“不,你知道我信任你,至少在这件事上。”

“这种定义的争论会对事情有改变吗?”她还是背对着他。

“你要走了,我想看看你的样子。这算不算一个好理由?”他突然固执起来。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她转过身,一滴眼泪很缓慢地在眼眶里反了光,越过她长长地下睫毛,落下来,“现在你看到了。”

他放下魔杖,走到她面前,把魔杖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伸手抚去那一滴泪珠,“我这样做有我的理由,我绝不是不相信你。”

可是我们斯莱特林只看结果,她在心里叹息。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笔记本,拿起来抖动,很多糖纸掉出来,她把叠得整齐了,递给德拉科。德拉科低头接过来,每张都印着他的家徽,——是他给她的糖,每一粒糖的包装纸她都压平了夹在笔记本里。

“这些东西在我的笔记本里会让我生疑。”她低着头继续整理。

“我会留下。”

“不,你最好扔掉,”她一边摇头一边撕下一叠纸,“还有这些,一些很可笑的记录。烧掉就好了。”

“我要留下。”他突然执拗起来。

“为什么要这么任性呢?”她叹了口气。

“你把它们给我了。”他扬起下巴。

是啊,他拥有这些东西了,他自然可以任性。正如哪怕下一刻就要忘记了,这一刻也是属于她的。她踮起脚,看着他的眼睛,而他没有回避,她看到他灰蓝色的眼睛里像起了一层雾。“反正很快就要忘了,”她低声,但足以让他听到。她轻轻吻了他的唇角随即后退了一步,“再见,Draco。”

再见,那些叫你Draco的日子。以后会有机会再次见面的,这毋庸置疑。但彼时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我会叫你级长、马尔福先生、马尔福……教授、主任、董事、会长之类之类,你注定会有诸多闪耀名衔。但一切都已经变了,我不会再叫你Draco。

“我会记得。”

“那就是你的事了,级长,”她居然微微笑起来,继续往后退,“与我无关。”

他觉得自己快要到极限了,走上前双手捧住她的脸。她有点困惑,但她舍不得停下来。

他一开始只是轻轻把嘴唇印上了她的嘴唇,很快的,就变成了含住她的下嘴唇,舌尖顺着她的唇瓣侵入她的口腔,肆意探索,用力吮吸。

原来跟自己爱的人亲吻是这样的感觉啊。她对自己说,这算是这件事最后一个收获吗?她顺着他的舌尖和自己的心意,他们的鼻尖总是碰到又分开,直到他们都有点呼吸困难才停下来。她被紧紧抱着,好像她此刻就会从英国消失一样。

她靠着他起伏的胸口,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刚才说了太多话,每句都让她自己心碎,所以她这会儿什么都不想说了,静静地靠着。她整个人酥软无力,脑子都被他吻空了。

她不是没有幻想过这样的场景,但从来没有想到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她不能去想这个举动背后的意义,她只能在脑子里最大的声音提醒自己,他们即将止步于此,他们必将止步于此。

可她还是忍不住要想,这些肢体和温度的记忆会消失吗?如果具体的事件和细节都从大脑里被抹去了,那在一起时的感觉会忘记吗?有人说一忘皆空之后记忆就彻底消失了,也有人说记忆只是被深深埋藏了起来,究竟是怎么样呢?倘若以后她吻别的人,倘若她被别人拥入怀中,她会觉得这些感觉似曾相识吗?

他打断了她乱七八糟的思绪,“真的要走了吗?”

“嗯。”

“什么时候?”

“不知道。现在那个人对出境管得很严,所以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给我写信。”

“写什么?亲爱的级长,我在这里一切都好,请给我寄来最新的书单和作业,多谢!最好的祝愿,你忠诚的,阿斯托利亚·格林格……”

“利亚,别这样。”

他在求她,这让她心里有了一种近乎残忍的快感,“到时候一切大概就是这样。”哪怕这种残忍最终也还会割痛她自己。

他想为自己辩解,但事情如此明晰——是他举起的魔杖,是他主动要和她完全切割开的,是他主动要把那份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记忆从她脑子里清除的。简单地说,是他要把她从自己的世界里赶走。他的理性告诉他这样是对的,可他偏偏吻了她,还那么深。

她在讥讽他。他不想问“你是不是生气了”这种愚蠢的问题,并非因为答案显而易见,而是这不适合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他们之间又算是什么?他不知道。他是出于本能去亲吻她的,并没有安慰她的意思,也没有什么补偿的心理,更加不是想迷惑她的心智。他就是想吻她。他非常想要把事情继续下去,这样的亲吻会走向什么,他完全明白,他也相信她无法拒绝,如果他足够自私,他完全做得到。但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

他脑子一团糟。

于是他们之间又只剩下沉默。

“为什么不说话?”他还是这么不讲理,明明是他自己不说话,却要问她为什么不说话。

“你的心跳太响了。”她说完就后悔了,这不是她该说的。他们之间配不上这么暧昧的对话。可是,她还紧靠在他的胸口,隔着薄薄衬衫,他的心跳声毫无顾忌地奔向她的耳朵。无论如何,是他吻了她,是他在抱她。

“它跳得……怎样?”天呐这个问题太蠢了,他告诉自己。

“有一点儿快。”

“别拆穿我。”他有点绝望。

他觉得自己快要偏离设定好的轨道了,有一种非常吸引他的东西,让他想要放下自己背负的那些东西,去沉迷其中。他忍不住去亲她的头发。这很危险,他如此无力,但还是想要把自己拉回到既定轨道上来,“抱歉。但我有我的理由。”

“是的。当然。我知道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但我也不想知道。”她当然不会拆穿他任何事,从一开始。

她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几乎可以说是及时,她毫无必要地去理了理头发,后退了几步,“谢谢你,”然后环顾四周,“谢谢你没有第一天就对我用遗忘咒。”

她环顾四周,用目光向这里的一切道别,然后轻轻摇头,好像在对自己否认什么,拿上包,转身朝门口走去。

她步履匆忙,直到推开教室门时才稍稍站定,背对着他,“走廊上会更好一些。我不会怀疑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走廊上,但我会怀疑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出现在魔药教室里。”说完走了出去,没有带上门。

他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他想她不会再回头了,她也不会看到他空洞的眼神和泪水,不会看到他无助的神色,不会帮他撩起落下来的额发,从今往后,不会再有人在他心情低落的时候为他剥开一颗糖。

一切都过去了。

他举起魔杖,微弱的光芒顺着魔杖的方向悄无声息地飞过去,“一忘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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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到这里上篇就算结束了。它本身也可以算一个独立的故事了。如果有兴趣,当然非常期待您关注后续的更新。关于后续的更新有什么建议的话也请留下评论,非常期待。

2、书里没有写德拉科是食死徒,电影里有描写,在这里用了电影的设定。他不让利亚卷袖子是因为他突然醒悟过来再卷一道他的黑魔标记就要被看到了。

3、这篇一直是利亚视角,写作的时候严格控制自己只能写她的心理,直到本章最后才开始出现德拉科的心理活动。这算是衔接吧,下篇会全部都是德拉科视角。

4、感谢您读到这里,请留下痕迹让我知道你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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